（幗杰/文）2023 年迎來了“安琴攝影成就獎” (Pierre Angénieux Tribute) 典禮的第十個年頭。繼菲利普·魯斯洛特 (Philippe Rousselot)、維爾莫斯·齊格蒙德（Vilmos Zsigmond）、羅杰·狄金斯 (Roger A. Deakins)、彼得·蘇哲斯基 (Peter Suschitzky)、杜可風(fēng) (Christopher Doyle)、愛德華·拉赫曼 (Edward Lachman)、布魯諾·德爾邦內(nèi)爾 (Bruno Delbonnel)，阿涅絲·戈達爾 (Agnès Godard) 和達呂斯·康第 (Darius Khondji) 之后，今年獲此殊榮的，是從業(yè)超過 30 年，獲得奧斯卡、英國電影學(xué)院獎多項獎項和提名的巴里·阿克羅伊德 (Barry Ackroyd)。
巴里·阿克羅伊德的職業(yè)生涯光環(huán)閃耀，他擔(dān)任過《拆彈部隊》《綠區(qū)》《菲利普船長》等多部經(jīng)典名作的攝影指導(dǎo)，更曾為英國新現(xiàn)實主義電影大師肯·洛奇掌機 12 次，并助其憑借《風(fēng)吹麥浪》(The Wind That Shakes the Barley) 獲得 2006 年的戛納金棕櫚大獎。本屆戛納電影節(jié)，兩人合作的新片《老橡樹》(The Old Oak) 再次入圍了主競賽單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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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主辦方安琴以“午餐對談“的形式，僅邀請了世界上5個國家的記者與巴里進行了一次特殊的分享儀式。在一種輕松而自然的氛圍下，我們得以探知這位攝影大師漫長職業(yè)生涯中的精彩故事——
搜狐娛樂：肯·洛奇是您合作過最多的導(dǎo)演，能跟分享一下您和他的合作是如何開始的嗎？
巴里：這是一個有趣的故事。大約是在 34 年前了，那時候，我正在和尼克·布魯姆菲爾德(Nick Broomfield)一起工作，做一些非常有趣的紀錄片。最開心的是，我的女兒也剛剛出生，所以那對我來說是一段非?？鞓返臅r光。然后突然有一天，我正在廚房里，把女兒抱在懷里哄著，這時候電話響了?！澳愫茫沂强?，肯·洛奇，我知道你很忙，你可能不一定感興趣，但現(xiàn)在我這兒有這個小項目……希望你能加入?！?/p>
然后，肯說，他知道我現(xiàn)在住在哪兒，離他很近，也知道我正在做的項目，等等。然后他就安排了我們在橋上的一次見面。這并不像“咱們先去喝杯咖啡”那種見面。他說，你可以帶著你的攝像機來。然后我們就在肯說的那座橋附近見面了，我們倆的第一次見面拍了半個多小時的交通高速路。期間他一直在講他這個電影如何，對他的意義是什么。這就是肯跟我的第一次合作的開始。
搜狐娛樂：你合作過的導(dǎo)演大多是盎格魯-撒克遜國家的導(dǎo)演，似乎還沒有跟亞洲導(dǎo)演有過合作，是處于語言和文化的原因嗎？
巴里：其實，我非常期待他們（亞洲國家的導(dǎo)演）打電話給我，然后一起合作項目。
你們知道，我曾在許多國家工作過。語言可能是一個問題，但是我一致認為，這并不能成為我們理解彼此的障礙。以前我做紀錄片的時候，我曾在柬埔寨，在羅馬尼亞待過。如果你用心理解，你去聽，去看，你就會明白他們在說什么。因為我們的人性永遠是一樣的。這才是我真正相信的。我們擁有所有這些不同的文化，不同的語言，不同的做事方式，不同的食物和事物。但我們有共同之處，母親和孩子之間的關(guān)系在世界上任何地方都不會改變，愛人之間的感覺不會改變，敵人之間感覺也不會改變。有些東西是共通的，它們不會改變。電影是一種共同的語言，它是我們所遇到的最不可思議的語言和最好的藝術(shù)形式。
搜狐娛樂：我們知道，你也是非常出色的紀錄片導(dǎo)演，你更喜歡拍攝紀錄片還是故事片？
巴里：我現(xiàn)在更喜歡拍故事片。當我拍攝記錄片的時候，那是一個不同的時期。我們當時去了很多地方尋找重要的故事。這更是一種好奇心的驅(qū)使，比如說，我們有機會去拍攝第一批進入俄羅斯太空任務(wù)的人，在幾個月的拍攝時間里，看著他們?nèi)绾巫龊脺蕚?，發(fā)射進入太空，如何再回到地球，在哈薩克斯坦墜毀。這是拍紀錄片才能看到的一個不同的世界。
搜狐娛樂：很多攝影師都對畫面所謂的“完美性”有一種執(zhí)念，你認為自己是一個“完美主義者”的攝影師嗎？
巴里：不，我不是那種“完美主義者”。我知道我關(guān)心的是我們一直在盡可能地創(chuàng)造最好的形象。但是沒有必要把一個場景拍得很漂亮，然后沒有時間完成另一個場景。
記得有一次，是我和肖恩·潘一起合作的時候。有一天，他對我說，你們電影攝影師，就像是鼓手一樣。剛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甚至覺得有點兒受到冒犯，因為我原來覺得，如果拍攝電影的劇組是一個樂隊的話，那攝影師至少是首席吉他手吧！但是，當我真的開始認真的思考這句話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攝影師真的就像鼓手一樣，因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攝影師在控制整個電影的拍攝節(jié)奏。
當機器一架好，便可以幫助所有人就位，然后同時要考慮到下一個機位應(yīng)該擺在那里，每個人的走位是怎樣的。所以如果攝影師的工作到位，拍攝就能有條不紊的、有節(jié)奏地進行。因此，把電影攝影師比喻成是樂隊的鼓手，其實是一個非常好的比喻。
搜狐娛樂：你對變焦鏡頭有獨特的偏愛，為什么呢？
巴里：我是學(xué)美術(shù)出身不是電影學(xué)校。這對我看待事物的方式產(chǎn)生了重大影響。雕塑，作品中的重量感和運動感對我來說非常重要。這正是我布景布光的方式。這種與運動的關(guān)系也來自于我拍攝的方式。想到雕塑家的動作可能有點奇怪，但這就是我在鏡頭后面時想到的。我對變焦鏡頭的熱情來自于我的紀錄片學(xué)徒經(jīng)歷。我記得我的第一部電影是用 éclair 16mm 和 Angénieux 12-120 鏡頭拍攝的。將相機對著你，將它穩(wěn)定在你的肩膀上，并與它融為一體。你的左手自然地放在變焦環(huán)上，是一種奇妙的感覺！
我無法放棄那種感覺。但是今天，當我使用更重的現(xiàn)代數(shù)碼相機時，我只需使用滑塊，24-290 Angénieux 變焦環(huán)就會自然地落入我的手中，就像 Aaton super 16mm 時代一樣。我的眼睛在取景器中，變焦環(huán)非常適合直接用手使用，一切都是完美的平衡。你不需要馬達、遙控器，甚至一根桿。這有點像演奏爵士樂。你會覺得自己處于電影節(jié)奏的核心。唯一讓我感到奇怪的是缺少了膠片在相機機身中運行的聲音。過去伴隨膠片轉(zhuǎn)動的輕微咕嚕聲。那聲音讓片場的每個人都集中了注意力。這是某種強度的標志。作為一名攝影師，當你全身心投入拍攝時，相信我，你必須像眼睛注視鏡頭一樣認真聆聽！
搜狐娛樂：現(xiàn)在隨著科技的發(fā)展，手機鏡頭和短視頻軟件的發(fā)展似乎讓人人都變成了“攝像師”，還有近來興起的人工智能技術(shù)，也對傳統(tǒng)攝影產(chǎn)生了一些影響。你是怎么看待這種新媒介、新技術(shù)的崛起？
巴里：確實，現(xiàn)在每個人都可以憑借新技術(shù)去拍攝自己想拍的東西。然后更重要的變革是，我們現(xiàn)在有了人工智能技術(shù)。這將是一個類似于當時3D剛剛出現(xiàn)的時刻，它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但是比3D技術(shù)帶給我們的沖擊要大的多。
盡管，在一段時間內(nèi)，人類制作的電影肯定不會終結(jié)。但是人工智能技術(shù)能夠復(fù)制一切。它可以復(fù)制我的相機動作。它可以對每個演員的視覺效果進行采樣。它一直在儲存這些信息。但是，當你不需要通過鏡頭去拍攝，不需要通過鏡頭去取景，甚至不需要來片場，只通過電腦合成技術(shù)和其他技術(shù)就能“拍攝”出電影，人們會喪失一種（關(guān)于真實感）的信念。
新技術(shù)需要花費的預(yù)算更大，所以選擇這種拍攝方式并不是處于錢的問題，而是出于一種掌控欲。
我們在世界上看到的是，所有的財富都流向了最小數(shù)量的人，毫不夸張地說，那些擁有財富的人想擁有越來越多的財富。人工智能技術(shù)，從某種程度上加劇了這種趨勢，有更多人類的工作將會被替代。不僅僅是我們的電影工業(yè)，每一種藝術(shù)，所有的藝術(shù)，很多工業(yè)和制造業(yè)，很多東西都將被機器人取代。這將導(dǎo)致巨大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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